子夜已央（下部）

（二十）

由于很早就失去了远程力量，目前又失去了重步兵这道壁垒，面对帝军摧枯拉朽的轻骑兵，汉斯瓦尔特率领的轻步兵队和其他战友们一样面临着被屠杀的命运。

而且，他们要面对的远远不止如此——敌轻步兵部队已经近在眼前。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后退。所有人都投入了战斗。伙头兵，鼓手，旗手，将军随从，甚至连黑格瑞斯将军和皇妃都亲自发动反冲锋。人们各自为战，不再有军官和士兵，不再有命令和执行，没有人高高在上。但是所有人都同仇敌忾，绝不言败。

白雪覆盖的地面已被鲜血染成红色。也许，在杀红了眼的人们眼中，不仅仅是大地，仿佛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红色。在人们头顶上不远的地方，一只只秃鹫在徘徊，对地面上那些已死的和将死的躯体虎视眈眈。人们可以清楚地听到它们尖锐的叫声、看到它们黑灰的翼展、感受到它们直白的饥渴。

大家都打得不错，没有人是孬种，可是，我们一直在死人，马上就快死光了。死不可惜，可惜的是死前不能多杀掉一点敌人。这些狗杂种，怎么也杀不完。要是能有一支援军就好了。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战友。汉斯瓦尔特拭着眼角的血迹，喘着沉重的粗气，把缺了口的长剑从一名敌人的腹部抽出。看着一片混乱杀伐的战场，鲜血从眼前拉下一张巨大的帘子，染红了天空，他吐出一口鲜血，十分遗憾地想道。

当大约有三分之二的敌人与妃军绞杀在一起，后面的敌人仍然源源不断地赶来的时候，一道绿色的光芒射上天空。

奇迹！

奇迹真的出现了！

混战中的人们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四处传来，就像山石崩塌和泥沙奔流的声音一样，接着他们发现在一些地方，人们脚下的土地开始松动。

人们惊讶得停下了手中的刀剑，忘记了互相杀伐。

原来，妃军那支“消失“的亡灵大军并没有远去，在地面上杀声震天血流漂杵的时候，他们一直静静地埋伏在地底，一直等待着一个机会的出现。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埋“伏。

另人奇怪的是，交战双方的大多数人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从妃军方面来说，这可能是出于高层对于情报保密的需求，从帝军方面来说，恐怕只有从高级将领到底层士兵都被速胜的欲望冲昏了头脑这一种解释了。

当这支衣衫褴褛、形销骨立，或者根本就没有一丝皮肉的战士们从他们安眠的国度中被唤醒，突然出现在杀红了眼的帝军官兵们之前时，意料之中的情况出现了。

久经沙场的帝军老兵虽然大感诧异但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而那些新近招募的新兵则大惊失色，腿脚发软。不过，也不能对他们过于苛责，任谁见到那么恐怖的场面都会害怕的。而他们出现的时机，则更让帝军上下感到压力重重。

妃军勇士们则喜形于色，要不是仍然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敌人。他们一定会振臂欢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