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皇后传奇》第三章

第三章  家破人亡

宋州城自打那次朱温久攻不下离开之后，的确也安稳了好一阵子。

城里有个富家公子宋世青，仗着朝中有一位做宰相的亲戚，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对于宋家这位花花公子的恶行，一般的州府官员都因惧怕他朝中有后台，都会给他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任刺史张蕤，为人正直，在任期间，对于州内的刑民案件基本都能按律查办。这位宋公子也没敢做过太出格的事。

有一天，风和日丽，张府小姐张惠在丫鬟的陪同下，正在城南集市上看杂耍，她们被杂耍艺人的精彩表演给逗乐了，完全不知道身边一位富家公子正用一双淫邪的目光注视着她。

在节目的间歇，张惠与丫鬟准备离开，去别处逛逛，忽然发现身边已经围上来五六个大汉，前面一位公子哥正对着她嬉皮笑脸，冲着她说：“敢问小姐芳名？家住哪里？我们几个护花使者正要送你回家。”

张惠一看，认得他，这不正是那个纨绔子弟宋世青吗？

“宋公子，不劳你费心，我们还有事，不回家。”张惠回答说。

“告诉小爷小姐芳名，才能离开。”宋世青再次逼问。

人群中有人认识张惠，就说：“那位小姐不是前任刺史张大人家的千金吗？”

宋世青一听，还是个官宦人家，难怪气质如此高贵，更不能轻易放过。

“张小姐，你看我们郎才女貌，多般配啊！我尚未娶妻，明天我叫家父派人前往贵府提亲。”

“兄弟们，走！”

宋世青被张惠的美貌给迷住了，心里顿时没有了邪念，只想能娶回家成为妻室。

第二天，宋世青真的派了一位媒婆前来说合亲事，张蕤夫妇一听求亲的是宋州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小混混。当即拒绝了。

宋世青一听媒婆说求亲被拒绝了，气得脸色铁青，马上叫来了几个随从，直奔张府而去。

张蕤知道宋世青不好惹，但他打的是小姐的主意，这事不能含糊。媒人走后，他修书一封，叫了一名家丁，让他悄悄送到州府，给了韦捕头。韦捕头是张蕤任刺史时提拔的。

韦捕头名叫韦七，起初只是一名盗匪。因为一件案子，韦七被州府衙役捕获。张蕤看到韦七身强力壮，很有气魄，就加以诱导，劝其改邪归正，做了一名普通衙役。后来，在办案中表现出色，慢慢地就担任了捕头。

张蕤虽已卸任，韦七还经常到家里来问候，走的时候，留下话说：“如果大人有难办之事，请告诉小人，小人愿意赴汤蹈火报答大人恩情。”

韦捕头这几日正好没有公差，一接到张蕤的信件，就立刻带了一名衙役，朝着张府走来。

当韦捕头到达张府门前时，只听到府内传出哭泣之声。

府门开着，韦捕头快步走了进来。只见张大人倒在地上，张夫人和惠儿小姐伏在张大人身上哭泣。

韦捕头询问事情缘由。原来宋世青一听求亲被张大人拒绝了，一气之下带来了五六个手下，闯入张府。进府后，宋世青等人遭到张大人严词训斥。宋世青气焰嚣张，高声说道：“你一个退职官员，你神气什么！我看上了你家小姐是看得起你，你今天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张大人气不过，打了他一个耳光。宋世青哪能受得了这个，反手还了张大人一个耳光。只见张大人，晃晃几下，慢慢摔倒在地。张夫人、小姐又气又急，除了哭泣，已经没了主意。

韦捕头马上让身边的衙役去请郎中。没一会儿，郎中过来，号脉，探察鼻息，翻看瞳孔，最后摇摇头，轻声说：“人已经走了，节哀吧！”

全家人陷入了悲哀之中。按理说人被打死，第一件事应该去报官，可是，张家人和韦捕头都知道，这个宋世青打死了人，报不了案。因为前面已经有多起类似的案子了。新任刺史原来就是靠宋家在朝中的亲戚提拔的官，如果你报了案，不但不能打赢官司，还会让你倾家荡产。

在韦捕头的帮助下，总算把张大人给安葬妥当。

宋世青那天打死了张大人，临走前还说，过几天来接张小姐过去成亲。

韦捕头找张夫人张小姐商量，现在张大人已经不在了，如果宋世青再来怎么办？为了保全两人的身家性命，韦捕头建议她俩连夜出逃。

家中出现了如此变故，张夫人悲痛欲绝，一时只顾着伤心了，听韦捕头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事情很紧迫，老爷已经遇难了，千万不能让惠儿再遭毒手。

张夫人把家中丫鬟和家丁一齐叫过来，对他们说：“我们张家感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如今家中有难，不能再留你们了，你们每人拿点银子，各自讨生活去吧。”

丫鬟家丁纷纷给张夫人跪下，哭着说：“我们身受大人一家的大恩，现在主家有难，我们怎能独自离开？”

张夫人说：“我家如今得罪了宋世青，我们的性命都难以保全，你们要是再跟着我们，恐怕也会遭到不幸。你们都有家有口，我们不忍心连累你们。你们还是走吧。”

丫鬟和家丁在万般无奈之下，拿了银子，离开了张府。

韦捕头亲自送张府母女出城，还没有到城门口，只见张府方向浓烟滚滚，一片火海。韦捕头立即派人前去察看，回报说，宋世青带人到张府准备带走张小姐，没有找到人，就一把火把张府给烧了。韦捕头一面安排衙役组织百姓一齐去救火，防止火势蔓延，一面安排张家母女出城。

出了城门，回望高高的城墙，张惠百感交集。曾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这里记录了她童年中最幸福的时光，记录了她们一家十年来幸福美满的生活。

在热闹繁华的城隍庙里，她吃过最甜的冰糖葫芦，和最香的油炸豆腐干，她看过戏台上翻跟头的小丑，和咿咿呀呀唱戏的公主。

在南市，她和母亲买过漂亮的蜀锦丝巾，买过胡人的香料和洛阳的胭脂水粉。

那里还有州府大堂，不在办案的时候，她总是缠着父亲带她去看判案的大堂。她也偷偷地看见过判案时凛然的父亲和站班衙役的威武雄姿。

那里有邻居阿芳和她家的小花猫。

城墙上有过她们一家三人的脚印。

城外的普觉寺里有她们母女虔诚的跪拜和默默许下的心愿。

…………

韦捕头问张夫人：“这以后，夫人打算到哪里去？”

“我和惠儿打算去砀山老家，老家还有一些族亲。”张夫人说。

韦捕头在送了好几里地之后，张夫人一再让他回去，他只好告别了她们母女，回去了。

官道上有稀稀拉拉的难民，他们结伴而行。不时有少量官兵经过。他们最怕遇到流寇，流寇除了抢东西，还会杀人。

在难民队伍里，她们母女衣着华丽，十分抢眼。这时候，刚好过来一队骑兵。他们身穿铠甲，头戴金光闪闪的头盔。经过他们身边时，只听到马的一声嘶鸣，一名骑兵，伸手抓起了张惠，横放在马背之上，另一名骑兵抓取了张夫人，他们骑着马扬长而去。众人都惊呆了。

任凭张惠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那边，在经过了一段路程之后，张夫人清醒过来，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马背上，她的腹部趴在骑兵的腿上，头朝下，两只脚拖在另一边。马儿在飞快地奔跑，她的头有点晕。

她感觉不能就这样被带走，被带走后，她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

“不，宁愿死也不能被她带走。”张夫人咬紧牙关，这一意识由弱到强，渐渐地变成一种宏大的声响，在耳畔回响。

张夫人的一只手触碰到了头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虽已凌乱，但发簪发卡都还紧紧地插在头上。她突然有主意了。

可怜的张夫人用发簪刺向了骑兵的胸口，这只银质的发簪，有一尺多长，小拇指粗细，尖的一端十分锋利，另一端有一个凤头，便于用手握紧。因为距离太近，发簪沿着骑兵铠甲的缝隙，扎进了骑兵的胸膛，骑兵当场摔下马来，张夫人也摔了下来，好在除了些许擦伤，也无大碍。

张夫人一瘸一拐地赶上了难民的队伍。

她想：“为什么路上那么多逃难的人，偏偏她和女儿被抓？”

她看出来了，这些逃难的人几乎都穿着破衣烂衫，她们一身绫罗绸缎，实在太显眼了。

正好几个走累了人坐在一起歇脚，她与一位老妇人聊天，老夫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因为没有钱买吃的，小女孩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张夫人就在路边买了些吃的给了她们俩。又给了一些银子给她们，老人先是不肯收。最后，张夫人说：“老人家，我们都是逃难的人，如果您有一两件旧衣裳，就送给我，我穿这身衣服怕招惹是非。”

老夫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拆开包裹，找出了一件合身的旧衣裳送给了她。老人高兴地收下了张夫人的银子。

张夫人把旧衣裳穿在外面，脸上再涂抹些泥土。这样走在路上就不那么显眼了。

女儿被他们抓到哪里去了呢？张夫人此时痛苦万分，几天前，一家人还是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想到自杀，就此结束生命，又担心一旦女儿摆脱了贼寇，找不到她该有多着急，于是，就放弃了轻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