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读

（民师岁月）

到了暑假末开学前的几天时间，我们被要求到村里的人家走门串户，动员劝说适龄儿童入学读书。

那时候报纸上、广播里常常批判＂读书无用论＂，恰恰说明在一般人看来，读书确实看不到有什么用处。尤其是村里人，在农田干活要的是力气，识字与不识字，识字多与少，跟田间地头的活计没有明显的关系。而且一些读了初中高中的学生，到头来还是回村干农活。因此很多农民家长并不重视孩子的读书与否。

我们根据适龄学童的名单，一家家地去做动员劝说工作。有的人家对我们很是感激，当即表示开学就送孩子去上学；有的则含含糊糊不干脆，待到听说可以给家庭困难的减免一点学费时，就大哭其穷，要求保证减免学费才送孩子读书。

我们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家庭，有的确实经济困难，孩子又多，真的负担不起，尽管一学期只需交几块钱的学费。有的人家，则刁蛮不讲理。比如有一个张姓的汉子家，经济条件还比较不错。三个小孩，大的十一，小的七岁，都还没有上学。我们去劝他让孩子读书，仿佛是做坑害他家的事一样，视我们为仇人，还恶语相加。我硬着头皮，强装笑脸，不厌其烦，一再地说明让孩子读书的好处，结果仍是无效。姓张的说他自己就不识几个字，在田里干活照样不落人后。他说自己家自有主张，很讨厌我们的劝说。

一连几天，我有时欢笑而回；有时生着一肚子火气，同去的老教师就常会宽慰我说，什么样的人都有，不来就不来罢，何必为他们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