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生活做减法——重读《瓦尔登湖》之简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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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书，需要有了一定的阅历，才能读出其中的味道。二十多岁时，读梭罗的《瓦尔登湖》，喜欢书中描写的自然之美，向往梭罗面湖而居、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今重读此书，反复阅读的是其中的《简朴生活》。

小公寓的电器柜子（自摄）

梭罗说：人们在一个错误的支配下劳动，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大都被犁入泥土，化为粪土、肥料。这个错误是什么呢？我理解是人的欲望。为了欲望，我们劳作奔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即将踏进坟墓，才发现我们攥着双拳，赤条条地哭喊着来到人世间，忙碌一生，又赤手空拳地流着眼泪走向另一个未知的空间。房子、车子、华服、美食，哪一样我们也带不走，而且，这世上的一切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一、自己动手，遏制欲望

吃饭，是人生大事，如何对待吃饭呢？梭罗说：简单化，简单化！不必一天三餐，如果必要，一顿也够了；不要五百道菜，五道够多了……

现代人讲究一日三餐，而且要“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要有足够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还要吃足够的水果蔬菜，水果和蔬菜不可替代……看一下梭罗的食物：我总吃些黑麦和没发酵的玉米粉，土豆，大米，少量的腌肉，糖浆和盐；我的饮料就是水。

他自己种土豆、玉米、豌豆和萝卜。他说：我发现一个人若要简单地生活，自给自足，那么只要种几垄地就够了……他用从林中拣来的干柴烤面包，开始面包经常烤糊，后来，他掌握了烤面包的技术，面包烤得又香又能长久保存。极简生活方式之一就是自己动手。

现在，我们不能像梭罗那样自造房屋自己种地，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可以自己亲自去做。我们出差旅行想喝咖啡，可以去咖啡店点一杯咖啡。在家的时候，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做咖啡。不用咖啡机，一个玻璃杯，一个挂耳咖啡滤纸，一个十几二十多元的手冲咖啡壶，如果不想要磨豆机，直接购买咖啡粉……一杯咖啡的成本不足两元钱，这就是我理解的简单生活。

不仅要自己动手，还要控制欲望。我喜欢喝茶，曾经买过几个紫砂壶，因为相信不同的壶泡不同的茶叶，茶水的味道才纯正。后来，我只用一个陶瓷盖碗杯，夏天泡绿茶，冬天泡普洱泡黑茶……小小的盖碗杯永远干干净净，没有茶垢，更不存在影响茶水的味道。那几把紫砂壶在这个小小的盖碗杯前显得多余而占地方。

多年前看过一本薄薄的散文集，其中有一篇文章的题目是《青蔬滋味长》，内容隐约记得，题目却难以忘记，简单生活也应该从一餐一菜开始。

小公寓电视书桌衣柜（自摄）

二、衣服，是为人服务的

衣服的作用无非是蔽体御寒，现在还要加上防晒。梭罗说，“衣服不过是最外面的表皮或世俗的烦恼而已，我们崇拜的不是美神、命运之神，而是时尚女神”。衣服如何成为了世俗的的烦恼呢？梭罗的回答是“我们买衣服，往往是因为追求新奇，还要考虑别人的看法，但却很少考虑这些衣服是否真正实用”。幸亏梭罗生活的时代还没有巴黎时装。但是，他已经开始嘲笑巴黎：“巴黎的猴王戴上一顶旅行帽，全美国的猴子都跟着做”。可见，当时巴黎的服装对美国服装的影响之大。

什么是时装？“两种样式，不同之处只是几条丝线，而颜色多少还是差不多的，一件衣服马上就能成为畅销货，而另一件却成了积压品，而往往再过了一个季节之后，积压货又成了最时髦的样式”。现代人对此深有感触，裤腿，今年窄了，明年或许就宽了；今年长了，明年也许就短了……今年流行曳地长裙，明年又流行超短裙；今年流行绿色，明年流行黄色。

因为要赶上时代潮流，我们成为了衣服的奴隶。拉开衣柜门，长长短短的裙子，各种颜色的衣服，阔腿窄腿的裤子，每天，我们可能会面对诸多的衣服出现选择综合症：什么裙子搭配什么鞋子，哪件衬衫搭配哪条裤子，再搭配哪双鞋子……其实，梭罗一句话概括了这种情况的原因：公司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使人类可以穿得更好，而只是为了公司赚钱。

我有一位同事，每到星期天，她就会去逛商场，而且主要逛服装店。那时候，品牌店试穿服装要先交押金。她揣着钱，进一个品牌店，先挑选喜欢的衣服，而后交押金，再试穿；之后，再到下一个品牌店，再选衣服交押金试穿……往往是逛大半天商场，试了多件衣服，最后一件也没买，揣着钱回家了。

那时候，我们笑她选衣服太挑剔。现在想想，揣着钱试穿一件件新款衣服，对着镜子欣赏服装欣赏自己，享受穿上不同款式服装的乐趣，再三比较，又不轻意买下衣服，她才是真正聪明的人。让每一件衣服都是精品，永不过时，才是会买衣服。

我认识的一位女士，居然在网上买开盲盒的鞋。鞋子寄来，样式还可以，穿上却不舒服。留着吧，脚受罪，扔了吧，毕竟是花钱买的，又不舍得。是否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的衣服才会出现穿上不符合潮流，扔掉又可惜。于是，越来越多的衣服让我们无法选择。

买衣服，就应该体现衣服的价值。实用在先，美观在次；或者美观在先，实用在次，这样的衣服往往不合潮流。

小公寓沙发茶几和床（自摄）

三，房子是遮风避雨的

关于住房，梭罗是怎么说的呢？“附近普通的房屋要800美元一幢……，一个劳动者恐怕要付出10年到15年的生命，还得没有家庭的拖累……一般他必须费掉他的大半辈子，才能获得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

梭罗的实验就是一个人怎样不必那么辛苦而生存下去。他选择在瓦尔登湖畔一个小山坡上建造自己的房子：他从湖边搬来石头，砍伐一些木材，从远邻处买即将拆掉的棚屋，他需要门窗钉子，他还将在冬季来临前用石头砌筑一个烟囱……他有了属于自己的遮风避雨的房子。

梭罗的做法在当今人看来是一种奢望。现代人要么买房子，要么租房子。无论是买房还是租房，多大的房子才够用呢？一百平米，两百平米，平层，跃层，别墅……可以选择的房子太多了，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也愿意花足够多的钱。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对房子的看法有了改变。

因要在某地小住，见识了一种公寓。整个房间二十平左右，“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房间里有床沙发茶几衣柜书桌椅子，有电视冰箱洗衣机，有一个操作台，可以用电磁炉，操作台上还有一个秀气的排气系统，卫生间是干湿分区的。

仔细想想，一个人，甚至两个人，都可以在这个看似狭小的空间生活。房子，就是遮风挡雨的处所。把这小小的公寓放大五倍十倍，只是多摆放些家具，将家电放大了而已，从而增加了我们打扫房间的劳动强度，延长了我们收拾房间的时间而已。

正是居住在自己建造的小房子里，吃着简单的餐食，因而也就不需要太多的生活用品。

梭罗列举自己房子里的物品，家具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三只凳子；日常用品有一面镜子一只洗脸盆一把火钳和柴架，一只上了日本油漆的灯；厨具有一只壶一只长柄平底锅一个煎锅一只油罐一只糖浆缸；餐具有两副刀叉三只盘子一只杯子一把调羹。

看看我们的厨房，长长的低柜远远不够用，还要打上一排探到屋顶的吊柜，即使如此，仍然装不下厨房用具。受广告的诱惑，我们不仅买锅碗盆筷，还要买电饭锅煲汤煲电饼铛烤箱空气炸锅……甚至还有面包机，这些东西将厨房塞得满满的，可是，除了电饭锅，多数锅具的使用次数屈指可数，有的甚至都没用过。

想想我们的先辈，柴火灶上的一口大锅，煎炒烹炸蒸煮熬炖，他们若是知道今天的我们，做不出几道美味佳肴，却让各种厨具占据一个偌大的厨房，真要贻笑大方。

梭罗还介绍了印地安人的风俗：他们先预备了新衣服，新坛新罐新盘子……然后把所有穿破的衣服和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打扫他们的房子……把垃圾连带存下来坏了的谷物陈旧的粮食，一齐倒在公共火堆上烧掉。

看来，极简生活早已有之，断舍离也不是鲜事。只是当今社会，诱惑太多，人们抵不住物质的诱惑，才有人旧话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