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10||焦大醉骂

【送宫花贾琏戏熙凤，宴宁府宝玉会秦钟】

凤姐、尤氏、秦氏高高兴兴地打了一天的牌，宝玉、秦钟相见恨晚地吹了一天的牛。

天渐渐暗了下来，宝玉跟凤姐准备打道回府，管家赖二派了焦大送秦钟回家。

焦大喝醉了，正在骂骂咧咧。

“派谁不好？偏偏派他去送！”尤氏埋怨。

“你们太软弱了，家里的下人纵容成这个样子，无法无天的，这还得了！”凤姐责备。

“你难道不知这焦大？他从小跟太爷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爷背出来，自己挨着饿去偷了东西给主子吃，好不容易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尿。仗着这些功劳，有祖宗时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他自己老了又不顾体面，只一味地喝酒，醉了就骂人。”

尤氏道出了焦大“目中无人”的理由。

尤氏口中的太爷，指的是宁国公贾演。宁国公得以生存下来，焦大确实功不可没，但他仗着这些功劳目中无人，确实不讨喜。

“何不远远地打发他到庄子上就完了。”对这个不顾体面又劳苦功高的下人，凤姐给出了她的建议。

“不公道，欺软怕硬的王八羔子，没良心的……”凤姐跟宝玉上了马车，焦大的骂声传了过来。

贾蓉皱了皱眉，让下人把他捆起来。

焦大又骂贾蓉：蓉哥儿，你别在焦大面前使主子性，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要不是我，你们作官享荣华受富贵？你们不报恩，反和我充主子，再说别的，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焦大仗着曾经的功劳，根本没把贾蓉这个少主放在眼里。你们的荣华富贵，不全靠我焦大，你们有吗？显然地，焦大躺在自己的功劳薄上下不来，他希望贾家世世代代都将他供在神龛上。

“还不早些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家里是个祸害，连个规矩都没有！”凤姐气极，天下哪有如此嚣张的下人！

贾蓉应声是，命人捆住焦大拖到马圈去。焦大挣扎着继续骂：

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里藏！

焦大胆肥呀，越骂越不像话了，敢骂主子是畜牲，还敢嚷嚷主子们乱伦的“黑历史”。反了，真的是反了，焦大的一通乱骂把小厮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往他的嘴里塞马粪，想要堵住他的嘴！

从焦大的醉骂中不难看出，宁国府居然如此不堪。他直接撕下了贾珍霸占儿媳妇的遮羞布，也把秦可卿推上了死亡之路。

贾府子弟如此乱伦，为贾家的败落埋下了伏笔。

“姐姐，爬灰是什么？”宝玉听了焦大的话，有些不解，便问凤姐，结果被凤姐黑着脸给唬了回去。

“好姐姐，我再也不问这些了！”宝玉央求。

“好兄弟，这才是呢！等回去咱们回了老太太，让秦钟去学校念书要紧！”凤姐好言相哄，姐弟二人回了荣国府。

读红楼碎语：焦大是宁国公的救命恩人，但他目光短浅，没能在风光的时候为自己的后半生谋一份安稳，如求一点房地，娶一房老婆，或给宁国公守墓园，都比现在的结局强。从贾演→贾代化→贾敬→贾珍→贾蓉，到现在已经是第五代，焦大即使劳苦功高，但他天天把功劳挂在嘴边，宁国公的儿孙们早就听烦了。打个比方，我们天天在儿女面前念自己是如何地舍不吃、舍不得穿，是如何辛苦地才把他养大……今天念，明天念，后天念，你看那亲生的儿女还会对你有好态度不？何况焦大还不是贾蓉他们的祖宗呢！由此可见，焦大的自恃功高与倚老卖老，将他对贾家的恩情全都消耗怠尽，以至落得被塞马粪的结局。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是焦大也是我们每个人应该掌握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