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徵購”我的陳年舊事

  “徵購”也叫“納田糧”。對於這代人來說早已變成過眼煙雲,對於我們來說,可是活命糧。

  小時候總是很羨慕城裏人,每餐都可以吃到大米飯,而且還不用下地幹活,總是不知道它們吃的大米飯來之於何處?因為家裏窮,那時活著長大便是最大的希望。

  日子總是在飢餓交泊之中徘徊,在苦苦掙扎中慢慢過去。自打記事起,母親很多時候總是以淚洗面,苦不堪言,有時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在我十二歲那年的夏天,我的母親終於無法忍受無休無止的貧窮,甚至於有輕生的念頭。其實小時候生活,早已讓我麻木,真的不知道什麽是幸福,什麼是痛苦,反正就這樣一天天長大。

  我的母親個不高,卻要帶著我們四個兄弟姐妹,最重要的是要幹農活,除了挑不動的,什麼都幹。壓根就沒有吃過一餐象樣的大米飯,從那開始,能吃上大米飯便成了我最大的夢想。

图片发自简书App

  記得八九歲的時候,那時的我雖然很瘦小,但為了全家能吃飽肚子,帶著才六七歲的弟弟上山開慌,硬是挖出了幾塊巴掌大的地來,種上地瓜,記得那年的地瓜長勢還不錯,我們兄弟倆第一次沉寂在喜獲豐收的快樂之中,感覺自己已經長大。其實也就是幾十斤的地瓜,但至少能吃上半個多月。讓幼小的我們高興了一段時間。

  那時除了自己吃的,每年還要有大部分糧食上交給國家,號叫“徵購”,而且是強制的。還有雞蛋也要上交,說是給蘇聯老大哥吃的,小時候也不敢多想,心想蘇聯老大哥一定是一位值得尊敬和愛戴的人吧,要不然為什麼農民辛辛苦苦養雞下的蛋要送給蘇聯老大哥吃呢?後來慢慢才知道,蘇聯老大哥不是人,是一個國家,據說幫了我們這個國家許多忙,是還債的。

  “徵購”徵的當然必須是谷物,就是可以變成大米飯的稻谷。那時一年大概就收三十多斤稻谷,大概上交就得二十來斤,剩下十多斤就用石臼碾壓,弄出米來,放在重大節日,或者親戚過來吃,以便不會丟人。自己一年下來就是吃地瓜與地瓜幹,玉米糊也是最好的美食。

  從我家到國家糧庫去送糧,第一次是母親帶我去的,那時沒有公路,要走一個半小時的路,就一個十一二歲的人,肩上挑上二十來斤東西確實累得夠嗆,不像某人肩扛二百斤,二十裏山路不換肩,這個說實話俺真的做不到。那個年代雖然肩膀上挑著谷物,但心裏也是很自豪的,自己餓死事小,給國家徵購糧食事大,每次過去還帶上平時不敢吃掉的十多個雞蛋。嘴上唱著“我們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心內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快感,那種快感俺不知道來自於那裏,現在想想應該是來自於課本吧,來自於老師的教導。

對了我老爸其實就是一名人民老師,但記事開始,就每星期回家一次,所以所有的家庭重擔都壓在了母親一個人身上。聽老媽說,老爸很少有工資拿回家,大概老爸的工資也僅夠養活他自己吧,後來才知道,他拿出部分工資,去接濟別人的小孩去了,這个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

隨著一天天長大,我害怕農村生活,害怕那種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害怕吃著滿碗是蟲的地瓜幹,害怕那種衣不蔽體被冷風吹過的無奈。羨慕城裏人頓頓吃著大米飯,向往著城裏的生活,希望有朝一日也變成城裏人可以頓頓吃著大米飯。

值到有一天,俺突然想明白了,城裏人不用下地幹活,卻能吃上大米飯,不就是我們農村人被“徵購”上去的谷物嗎?它們不正是用無數農民的血汗來供養著城市人嗎?它們不正是用“徵購”的手段來剝削農村人的口粮嗎?顿时觉得细思极恐,隐隐觉得不太公平。現在細想,正是用無數餓著農村人的肚子來養著一群一群肥頭大耳,白白嫩嫩的城裏人。

  雖然已時過境遷,可往事依然歷歷在目,那種小時候揮之不去的痛與酸楚卻不能就之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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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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