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008｜王冕的画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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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中，王冕画荷起家、自学成才。而宋濂记载，历史上真实的王冕其实是“善画梅，不减扬补之”。中国绘画史上，宋代释仲仁（光华）始作墨梅，扬无咎（补之）传其衣钵，所作墨梅疏影横斜，别具一格。王冕有《梅先生传》，自认以诗、文、书、画的方式“为梅修史，为花传神”。宋濂说他画梅堪比扬补之，那是相当高的评价。

历史也确实如此，王冕以画墨梅闻名于世，他继承仲仁、扬无咎墨梅风格并有所创新，开创了密花繁枝的墨梅风格。王冕以梅言志，开繁梅之先河，融诗、书、画、印于一体，使其独领墨梅画坛数百年，成为后世典范。而在当时，宋濂记载其画“求者肩背相望，以缯幅短长为得米之差。人讥之，冕曰：吾藉是以养口体，岂好为人家作画师哉?”意思是求画者多，他以画卷尺寸长短作为收取费用的依据，并且认为自己并非想做画师，只是糊口而已，很实在。

王冕被著录的绘画作品共三十余幅，存世画迹十一幅。故宫博物院藏有他的《墨梅图》，淡墨点染梅花，浓墨点花萼、花蕊，为“疏枝浅蕊”的墨梅风格。上海博物馆藏有另一幅《墨梅图》则是用勾瓣点蕊法画梅花，繁花盈枝，是“繁华密蕊”式的代表作。还有一幅水墨绢本《南枝春早图》，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如今王冕的画值多少钱？肯定不能拿几袋米换了。

《儒林外史》中，王冕的画已经很值钱。这里有个细节，知县时仁掏出二十四两银子给翟买办，准备买王冕二十四幅花卉册页送给危素危大人。一两银子一幅，贵不贵？还是蛮贵的。后面有个童生叫周进，当私塾老师一年才十二两，所以艺术这东西啊真是出了名就值钱。小说里还有个细节写得很自然，翟买办拿了时知县的二十四两银子去买画，实际只给了王冕十二两，中间商竟然吃了五成回扣，真的是黑心妈妈给黑心开门——黑心到了家。

这还不止呢，紧接着翟买办奉知县之命来请王冕，王冕称病不肯去，又秤了三钱二分银子送与翟买办做差钱才罢休。当然这回明明是王冕做假，需要翟买办在时知县面前配合打掩护，额外出钱也算合理。记住这三钱二分的一次性红包，可作后面物价的对照。

知县时仁这个名字是有意思的——“识人”嘛，小说的意思就是知县并不识人。他在危素面前介绍王冕是个“乡下农民”，这就是不识人；危素看了王冕的画后很惊讶，说自己“出门久了，故乡有如此贤士，竟坐不知，可为惭愧”，又赞叹“此兄不但才高，胸中见识大是不同，将来名位不在你我之下”，看起来了评价很高，但王冕并不想出仕，危大人也看错了人。即使危素如此评价之高，时仁仍不以为然，心里只当王冕是“这小厮”，下决心亲自去请王冕时，也只为将来能以屈尊敬贤而在志书上留下一笔“万古千年不朽的勾当”。作者的笔墨似无褒贬、但纯是讽刺，从这儿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