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读6-葛亮《北鸢》

葛亮,《北鸢》,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版,字数:405千。

读这书的感觉,很像很多年前看的一部电视剧《京华烟云》(林语堂小说原著),家族沉浮,家国风云。

故事时间是1920年代到1940年代,主要发生地是在襄城、天津两地。主要人物架构是三个家族两代人:孟家三兄妹(大姐昭德、二哥盛浔、三妹昭如)、卢家两兄弟(家睦、老六家逸),冯家三兄弟(老三明耀、老四明焕、老七明煜)。孟卢两家有交汇,因为昭如和家睦是夫妻。小说开篇就是昭如抱回一个婴儿成为卢家养子,就是贯穿全书的(卢)文笙。冯家老四明焕和媳妇左慧容有三个女儿(大姐仁涓、二姐仁珏、三妹仁桢),后来知道仁珏的生母是京戏名角言秋凰。冯家这个三妹仁桢和文笙是有缘人,在小说中有多次遇见,却未互道姓名,仁桢只是说:“我认得你。”这是冯卢两家的交汇。

情节线也有两条,一条是家眷、亲属、主仆、师生等的交往生活线,免不了旧式家庭三妻四妾的复杂关系,更多看到的是为人处世的宽厚周延和相互帮衬的仁义友善。另一条则是抗日线,卢文笙在天津就学期间接触并参加工人夜校后参军走上抗日战场(后因为一封报平安的家书被老家“郁掌柜”拼死抓回);冯家二姐仁珏通共被日本人抓后吞针自杀,她的生母言秋凰为保护情报色诱并杀死日本军官,自己也自杀身亡。三妹仁桢曾帮助二姐递送情报,后来到杭州上学也参加学运。两条线一柔一刚,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亦柔亦刚,把个人的转折起伏与时代的风云变幻全都融入日常生活的叙述之中,平静之处现波澜。

风筝在小说中具有重要意义,亦实亦虚。四声坊“余生记”龙师傅那里每年一只的虎头风筝是文笙和养父家睦的情感记忆;文笙在两次危难时刻扎风筝放风筝报信化险为夷,一次是帮助教会转移中国伤员,一次是对日作战打了次胜仗。更有意蕴的是小说在景物、对话等叙事中每每恰到好处地赋予风筝丰富的意象,比如美育课上对风筝“扶摇直上”“命悬一线”“一线生机”的不同释义(第5章的“克俞”);比如文笙说,风筝飞得再高再远,终是有条线牵着,有了这条线,便知道怎样回来(第7章的“归来”);再比如,(老年文笙截断线)风筝飘摇了一下,没了主心骨似的,忽又提了神,往高处稳稳地走了(楔子)。有风筝的文字和段落最动人。

作者给文笙和仁桢从小到大“安排”过几次遇见,“容声”戏院(页133)-四平街城头(页145)-坟地(页256),见面只说是“我认得你”“我也认得你”,却不知道对方是谁,直到10年后,文笙被从战场上抓回来,他天天去“容声”,直到有一天散场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那女孩儿说,跟我走,两人才互道姓名(页400)。情有可原,水到渠成,一本书的篇幅,一辈子的跨度。

京戏是小说的另一文眼。明线是冯家老四明焕是戏迷,爱上言秋凰并育有一女仁珏(蛮蛮),三女儿仁桢也爱看戏。书中多次出现戏名戏文唱段,应是有双关之意,或关乎当时情境,或关乎人生境遇。所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如果读者懂戏,亦可会意(笔者不懂,这部分意涵只好失却)。

作者在扉页上“谨以此书献给我的祖父 葛康俞教授”,在自序《时间煮海》里,可以看到小说中人物的两个原型,外祖父(文笙)和祖父(毛克俞)。小说里写的是祖辈和祖辈的父辈,“政客、军阀、文人、商人、伶人,皆在时光的罅隙中渐渐认清自己”。

这本书,作者写7年,笔者读7天。怠慢了。


【录句段】

#(唯一插图题款,葛康俞先生画作)懒听谷雨催啼鸟,爱坐春光趁小车。

#(陈独秀诗赠葛康俞)何处乡关感乱离,蜀江如几好栖迟。相逢须发垂垂老,且喜疏狂性未移。

#(葛康俞谈画意画品)当求一败墙,张绢素迄,朝夕观之。观之既久,隔素见败墙之上,高平曲折皆成山水之象。

#(最喜欢的段落)页002,楔子末段

文笙轻轻地说,娘,风遂人愿,万事皆好。

说罢又袖了手。那风筝像是得了令,超过其他的,在云端里穿梭,渐渐消失不见了。

文笙便说,太太,回吧。

仁桢说,再坐一会儿吧,难得响晴的天,耳朵都听得见敞亮。

文笙说,好,再坐会儿。

2018-02-02

版权声明:
作者:dingding
链接:https://www.techfm.club/p/95092.html
来源:TechFM
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THE END
分享
二维码
<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