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虫说(三体)故事7

7.周文王·长夜

“周文王”，汪淼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游戏中的人物是根据参加游戏的人的ID设定的，“那另一位是……纣王吗？”

　　“对，你很聪明。”

　　这时另一位不知是谁的“人”从两人身边大步走过去，走到不远处停下脚步，高喊一声：

　　“东有大海，西有流沙，北有强秦，南有劲楚，诸君可得志者，与我一起图之!”

　　周文王缓慢地转过头：“那是殷纣王，于是他不再理会那个人，径自往前走。纣王也不在意文王的冷落，大声武气地高喊着什么，自顾自地往前走。

　　汪淼很明白了，这段经历所展示的，应该是穿着v装具的申玉菲和他本人的游戏图像，他是在游戏的一个观景点上以游戏人物的形象出现。那两个乱世中的人分别是她和纣王。

　　汪淼抬头看夭空，不出所料，天上有两个太阳。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有太阳？

周文王怒视着追随者，后者在火光中畏惧地后退一步，但最终还是持剑靠近倒在地上的“脱水者”身边。

　　当他们将那具“脱水者”的躯体放到火边时，汪淼闻到一股焦臭，接下来的一幕令他大惊失色：火焰后的躯体在蓝幽幽的火苗中极快地缩小和变干，那不是脱水，而是有物质在消失！

　　“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都脱过水的，现在没人能离开它了。”周文王和追随者走了过来，围着火堆坐在地上，追随者说，“看，我们将在一片黑暗中向着光明旅行。”

　　周文王把一个装满了沙的漏斗移到火焰上，沙慢慢预热着，一粒粒变得闪闪发光，仿佛在熔化。

　　“我们需要有人看着它，汪淼你能做到吗？”

　　当漏斗中的沙开始冒出极亮的烟时，征随者带着一种神秘的狂喜宣布：“第一纪元开始了。”

　　“什么是第一纪元？”

　　“朝纪元前只有一位英明领袖的纪元。”

　　汪淼的头脑中滑过取自游戏的记忆：“纣王不是最后一位吗？”

　　“哦，不，他是1.0版的第一位，乱纪元之后是2.0版，我们现在进入的是升级版的3.0版。”

“看到了吗？启明星！这意味着漫长的黑夜就要结束了，太阳就要升起！”

　　汪淼抬头望向东方，看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它镶嵌在夜空的黑幕上，犹如一颗璀璨的宝石。它发出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希望。

　　周文王激动得满脸通红，他说：“你知道吗？这是我们朝歌的象征，每当启明星在黎明前出现在东方，那就意味着朝歌的子民们将迎来新的一天。这就是我们的希望之星！”

　　汪淼看着激动不已的周文王，他明白了这个游戏对周文王的意义。这不仅仅是一个游戏，而是他的精神寄托，是他对家乡朝歌的深深眷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启明星渐渐升高，东方的天空开始泛出鱼肚白。终于，在两人的期待中，太阳升起来了。这是一个明媚的太阳，它的光芒洒在大地上，给这个寒冷的世界带来了温暖。

　　汪淼和周文王欢呼起来，他们感受到了新生的喜悦。在太阳的照耀下，他们觉得所有的困难都不再那么可怕了。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汪淼开始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和周文王的历史。周文王告诉他，这是一个被纣王残暴统治的世界，但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会有一个英明的领袖出现，带领他们走出黑暗，走向光明。

　　汪淼被周文王的信念深深打动，他决定帮助周文王实现他的愿望。在游戏中，他们一起战胜了无数困难，最终成功地找到了朝歌。

　　当汪淼走出游戏的那一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他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精神的洗礼，这场洗礼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和追求。

阴阳相互作用，互为因果，阴阳也在互相转化。”周文王说着，突然停住，意味深长地看了汪淼一眼，“其实，把太阳是阳，黑夜是阴考虑进来，也就是阴与阳同时期出现，它就符合某些时空状态呀。”

　　“很深刻，阴极阳生！”纣王赞叹道，“高人！诸神和太阳，对你简直是一清二楚！你再讲讲日夜的节奏！”

　　“一种很奇怪的韵律。如果太阳的轨迹可以看成一条正弦曲线，那么，这条曲线下面有一条43倍于它的余弦曲线，两者构成一个菱形——”周文王说到这里停住了，只有最集中注意看那个图形，才有可能想象出这个菱形。

　　“菱形的两腰相交于一点！”纣王像是在梦呓，但看得出来，他看懂了周文王试图传达的东西。

　　周文王没有说话，他用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一道大弧，把从菱形的一个腰交点到另一个腰交点的弧包括进去：“在这个空间里，可以听到细微的啸声。”

　　纣王茫然地看着他：“这是……”

　　“这就是阴和阳在共鸣。”周文王说，“这个共鸣的空间大得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它们是没有时间性的！在这个空间中，让阳和阴互相纠缠的频率就是‘黄钟’——已经超出了人类的听觉范围，但我们可以凭借直觉来感知它，这就是那个菱形空间。黄钟之声并非发自阳和阴的相互磨擦，而是来自它们的整体振动。按照《易经》的数学进一步推导就可以得出：这样的共鸣每二十年出现一次。在这个共鸣的空间中，阳将阴排斥为偶数等分；阴将阳排斥为奇数等分；这两种排斥按四种不同的组合方式周期性出现，每高的一周期就是一卦——四卦一个周期；每一卦对应空间中的一个维度；故形成八卦时空……我们并不只是在谈论阴和阳，我们谈论的是阴和阳的全部！再说下去就是甲子、纳音、天干、六亲等等。你看——”周文王双指向大殿的更深处，“依据这一理论，我们在国事和宫廷中制定了一整套荒唐的规矩。比如这条：一、三、五、七、九……2n-1的国君都是姬姓；二、四、六、八、十……2n的国君都是异姓；这造成了国与国之间诸多矛盾的根源，宫廷中也是派系林立：姬派、异姓派，还有后来的遗老派和遗少派！乱纪元和恒纪元的转换已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智慧能及的范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变幻莫测！跟据我悟出的这个原理，我能够解释在三颗飞星齐聚时为什么太阳神会进入长睡，但——”周文王摇摇头，“——解释不了它们为什么又能在同时被惊醒。”

　　一阵寒意袭来，大殿四角高大的火炬摇摇晃晃地晃动起来，包围着火炬的风像洪水的怒号声压过了宴席上的吵闹；金字塔外面的巨摆群更加疯狂地摆动，不时重重地撞击着金字塔壁；乱纪元来了。

　　不一会儿，金字塔内部也暗下来，只有壁炉中金色的火焰不时跃出，形成一片不大的光亮。汪淼听到远处石门移动和木栓被拉出的声音。

　　“脱水的要赶紧泡上，正在转移的西周诸君小心别摔着！大史？你喝点什么吧。”纣王说着，一只手搭上了汪淼的肩膀，“你知道吗？当乱纪元到来的时候，我最喜欢这宁静的时刻了。”

周文王对着他的人民宣布。

　　“你是个大骗子！”几名诸侯一起喊道，“你骗了我们，我们知道脱水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暂时的，至少要持续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这个‘飞星’也不只是个预言，现在它已经出现好久了，大王，你是个骗子！”

　　“随你们怎么说吧。”周文王平静地说，“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离开朝歌。”

　　“姬昌！”纣王叫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走。”

　　“我一半的属国都不听我的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周文王说完，转身离去。

　　“姬昌叛乱！”纣王向一名侍卫下令，“给我骑最快的鸟去追！把他带回来。”

　　周文王沿着石路出了金字塔大门，走到广阔的平原上。

　　这里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乱哄哄的像座要塞刚刚被攻破的都会。诸侯们骑着马在平原上跑来跑去，高声宣布着各种命令，试图恢复秩序，但每个人都显然在朝与自己意愿相反的方向努力。他们的争吵声汇成一片巨大的噪音，几乎把初春凌晨那轻寒中的微风声都淹没了。

　　周文王低头不语地走着，对于沐浴在微寒的黎明中的大平原，对于上面乱糟糟的人流，他都无话可说。在他心中，只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那就是他已在金字塔中准确预测了这一切的伏羲。

　　其实，所有的乱纪元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相似的：没有稳定的时间感，生活是一种不可控制的混乱。但这次的乱纪元是真正的终结，以前的三次只是一次次的彩排。这次不同了在于造成这种永远混乱的已不是太阳本身的不稳定运动，而是人类自身。他能够想象到那些刚刚复活的人惊恐地看着天空的景象：恒纪元和乱纪元正在赛跑。后者如果成为先到者，那么两种纪元都将永远存在下去；前者如果赢了，那么这一次长夜过后太阳将永远不再升起。

　　这时他看到大地的另一方向也在阳光下伸展开一片人海，那是西周国的人口，他没有具体地计算过总数，但知道那至少有几十万。他知道他们都在朝一个方向聚集——西方。因为他们都认为“飞星”在那里出现。他走向那个方向。

　　当周文王踏上这条几万人走过的大路时，他突然想到：如果这时大地在他们脚下突然裂开，那将是一个多么壮观的景象啊。这时所有人将一起掉下去，统统掉到一个地方——阴曹地府。文王想到这里止住了脚步，他按照《易经》的方式闭目冥想了一会儿后说：“大哉乾元！至哉坤元！合兹二圣，离彼四行。”他想表达的是：宏大的阳之原和伟大的阴之原聚在一起，创造了伟大的结合；这种结合离开两仪（指阴阳）走四方。也就是说伟大的阳和阴离开他们各自的领域进入了混沌之中。这正是他对于太阳和三颗飞星的看法。

　　一个骑着快马的士兵追上了他：“大王！请回去吧！大王。”

　　“我不是你们的大王，”周文王冷冷地说，“你的大王听从了女巫的话。”

周文王哀求道：“大王，请您下令煮鼎吧，不要再折磨我们的子民了。”纣王无奈地说：“那你们脱水吧。据我所知，三颗飞星出现意味着漫长的严寒岁月即将到来，这个世界将被冻结成粉末。”不久，所有人都开始脱水，准备度过漫长的黑夜。

汪淼走出金字塔，看到大雪纷飞，天空中的时间流逝得更快了。十天后，雪变得厚重，像是凝结的黑暗。又过了十天，雪花变得薄而透明，像是云母片。最后，金字塔被雪埋了起来。这一夜持续了四十八年，第137号文明在严寒中毁灭了。在退出的瞬间，汪淼看到夜空中的三颗飞星相互围绕，跳着诡异的舞蹈。

未来科学被锁死，物理不存在了！地球文明与外星人的终极拼杀，茫茫星辰大海中何去何从？哪里才是我们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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