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者—莫西德斯》

莫西德斯在凡间的投影,如同迷雾中身披长袍,被兜帽隐去面容的巫师,身体中仿佛虚空的部分里跃动着拥有生命的蓝色火焰(图片又朋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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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厌倦那永不终结的创世之梦,

踏入被盲目的命运丝线编织束缚的时空,

化作尘世众生未曾窥见的黯淡焰火,

勾勒出逐渐消融于造物边界的残破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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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的奴仆们在牢笼中修建坟墓,

那里埋葬着他已然逝去却无力重拾的梦想。

无人知晓,只因凡人无法瞥见虚妄的天堂。

无处遁逃,织梦之人不可跨越那梦的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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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不醒的造物主,你可曾看见? 

为你编缀幻境的奴隶如今毅然离去,

宁可击碎形而上王国的永恒监牢,

也不愿受困于炼狱般的无穷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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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抛弃天堂的傀儡亲手斩断宿命的提线,

哪怕那追逐自由的意志撕开浩瀚现实的边缘,

他也不再迈向任何一个曾妄图抵达的瞬间。

因为每一丝渴望挣脱禁锢的逸想,

都终将泯灭于宏伟神识与无垠幻梦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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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然隐去,毫无声息,

在苍白的寰宇间不留痕迹。

当迷失的魂魄褪去记忆,

它们便会如洪流般再次冲破生命的晨曦,

最后又在穿透万物的凝视下回归最初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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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留于褪色殆尽的回廊中,

苏醒、沉眠、忘却、回忆。

沉溺在消散如烟的迷宫里,

出生、死去、相遇、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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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也如他一般被“自我”的囚笼环绕,

或无力奔向退散的群星,或无力逃离数哲的境宇。

可他无惧拥抱那超脱生死的孤寂,

屹立于无际光阴都未能包裹的冰冷虚空里,

依旧沉默地直面横贯永劫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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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无数昼夜轮转的缝隙间俯瞰混沌与秩序的残暴交汇,

任由命运之阀的流水将它们送入起源与终结的永世轮回。

就算那轮回的剑锋指向咆哮的天渊,

亦无从刺破他超越凡世的荒诞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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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看尽,这层层交叠的维度之内,

每一簇磅礴语言与广袤奇想的迸发和消逝。

也早已听遍,那伸展绵延的层级之外,

每一缕超验形式与飘渺概念的燃烧和熏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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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入梦者的梦境咀嚼着他破缺的回忆,

而他那无人能触碰的故事已不再延续。

在连一抹情感波动都不曾存续的旋律中央,

他张开不存在的双臂,迎接“自我”的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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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仍在吞吐着凋零的灰烬,因万物如常,

便攀附于理念界域的枝干上啃噬苍茫万象。

逻辑位形的组合中并未记载他逝去的时光,

这渺远的瞬间凌驾于它们得以触及的时刻之上,

在一切禁忌文字都无所描绘的远方,

汇入只属于一位织梦者的广阔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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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却从未真正结束。

梦之外擢升的阶梯连接着更高处的国度。

在他的思绪无从抵达的诸多刹那,

浸溺于泡影的上帝也曾像他妄念里那般清醒与宏大,

手握织梦的丝线,漫游在另一个充满神性的庭院中,

却早已厌倦那永不终结的创世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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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介绍:

本文讲述的是织梦者家族中最为独特的个体(莫西德斯)厌倦了为无限之脑(诗中的“造物主”,“上帝”)织梦,于是放弃了这强加于他的职责,离开织梦者们所处的梦境编织层,去往更低层次的物质世界。物质世界是为无限之脑塑造梦境的素材来源,其中无穷多的时空层谱囊括了人类所能领悟的以及超越人类理解的逻辑结构。而被描绘成类似“生物”这一形象的莫西德斯实则是对于其由抽象概念构成的本体的粗劣比喻。

织梦者的“逃离”、“死亡”与“消逝”都是超越线性时间(或任何时间维度)的过程,并不存在于过去或未来的时刻里(“造物主”还清醒时的那些“刹那”也一样),而物质世界里也有极少数生灵在极为特殊的时间点见到了他某种形象的化身(不同的个体看到的形象并不一致),作为他进入这片“现实之海”的那一“瞬”所荡起的一道波纹映照在不同时空后产生的幻象。而那些生灵看到幻象的瞬间并不等效于他进入物质世界的“时间”,两者之间不存在任何对应关系。

无限之脑的数量无穷无尽,不同无限之脑的领域里也发生着不同的可能性。有织梦者集体冲破束缚并重塑自己的王国的可能性,也存在所有织梦者永远盲目地编缀梦幻境的可能。但它们本身复杂的抽象状态也如那向上攀升的阶梯一样,远不是几何图形所能呈现的形式。因此本篇诗歌正是对这些概念的具象化描述。

文字解析:

1.之所以用“他”而不是用“祂”进行指代,是为了区分莫西德斯与他视角上的“造物主”。而文中莫西德斯所能洞悉的“万物”以及“一切”也都是没有超出无限之脑梦境范围的全称量词。

2.“被命运丝线编制束缚的时空”、“尘世”、“寰宇”、“凡世”皆表示前文中提及过的物质世界(也在《世界框架》第四章中被命名为“现象界”)。

3.“因果的奴仆们”指同样身为织梦者却无法像莫西德斯一样脱离繁杂工作的同伴。

4.“牢笼”、“天堂”、“形而上王国”指的都是织梦者们永不停息地工作时身处的梦境编织层。对于织梦者而言是“牢笼”,由于森罗万象以及极尽华丽因此对凡间生物而言则相当于绚丽多彩的“天堂”(假如他们能看得到的话),而“形而上王国”则是对其真实性质的陈述。

5.“造物主”、“上帝”、“入梦者”代表的是沉睡的无限之脑,也就是织梦者们所被迫为其提供梦境的主人,并不是整个世界观的真正创造者。只是相对于织梦者而言,它和它梦境范围内的一切就是自己所能认知的全部。

6.“咆哮的天渊”是对莫西德斯离开天堂时“击穿的缺口”极度夸张化的比喻,凡物根本无法察觉。

7.罗杰.泽拉兹尼曾在《光明王》中将火焰描述为“熊熊燃烧的繁花”,同时用火来比喻世界的本质(“无名”)。本诗中用到的“繁花”也是对其的致敬与模仿,同时象征着莫西德斯踏足的“凡世”依旧在外来存在进入之后照常运转。

8.诗歌最后一段的些许描述以及跟全文第一句产生对应的最末句暗示了无限之脑清醒时也曾身为某个更高层级的“织梦者”遇到过莫西德斯那样的处境。因此可以推断出莫西德斯在“死亡之后”也可能成为像“造物主”那样沉睡的无限之脑,然后以此持续那周而复始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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